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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

第一章【6】

“……”

“不只操纵命运的能力丧失了,甚至连‘预言’这种小事也做不到,只能依靠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后代才能勉强靠努力来规划自己的命运,保持家族的苟延残喘。不过即便是穿越时空的能力,恐怕再过上个几代也会完全消失吧……到那时候未世家就真的连存在的意义也没有了。真遗憾~秋野,你出生的不是时候呐。”

虽然妳嘴上说着“真遗憾”,但那种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不过老妈所说那些话的大概意思我倒是明白了。

原来如此,我是出生在未世家家道中落的悲惨末期吗?

就像是那些因父辈经营不善,从而导致家族破产,于是只能流落街头的贵族子弟的感觉啰?

嗯……这么一想我好像还真有点悲情剧里男主人公的味道,虽然我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就是啦。

“爸爸也不需要灰心丧气呀~因为就算未世家的能力衰落了,但爸爸还是有自己的生活呀!”

这时一旁的少女为我打气道。

“反正爸爸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复兴这个家族不可吧?因为无论是爷爷还是祖母,都没有给爸爸定下这样的任务不是吗?所以爸爸只要按照自己的愿望去生活就好了呀~难道爸爸对和妈妈结婚这样的未来觉得不满意吗?”

“嗯——该怎么说呢,如果未来的我真的能和西宫同学结婚的话,我当然是再高兴不过了……但是啊,这种超现实的事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一下子完全相信,什么超能力啦、穿越时空啦、命运啦之类的……所以也提不起什么劲。不过如果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向我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话,说不定我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唉,爸爸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耶……真拿你没办法。”

少女按住太阳穴,皱起眉头一脸困扰的表情叹了口气。

“算啦~反正我来这边之前就已经预料到大概会有这样的结果,所以早就已经做好功课了。只要我向爸爸证明我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就可以了对吧?”

“姑且算是可以吧,如果妳能证明你是我的女儿那就再好不过了。”

“那个的话现在不行,还是之后找个时间一起去做亲子鉴定吧?毕竟爸爸这么多疑,不亲自看见结果的话也不会相信对吧?总之先把‘我来自未来’这件事证明给你看好了,那么现在的时间是——”

这么说着的少女抬起头望向卧室墙壁里的挂钟,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六点五十五分。

“啊~时间刚刚好耶!爸爸、祖母,那么现在我们就一起去客厅看电视吧?”

“嗯,没问题。”

听到少女的请求,老妈想也没想,立刻就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超门外走去。

“爸爸你还愣着做什么?和我们一起来呀~”

看到在原地不动的我,于是少女再次招呼道。

“诶?啊……啊,我知道了。”

为什么要去客厅看电视?这家伙不是要向我证明她来自未来吗?

虽然有点不太明白她想做什么……不过既然老妈都那么干脆利落地开始行动了,因此我也只得站起身来跟着两人走出了卧室。

来到一楼的客厅之后,少女先把我和老妈安排坐在沙发上,接着立刻打开了电视机。

“我看看,嗯——应该是24频道没错吧?”

低着头的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摆弄着手中的遥控器,然后更换到了指定的频道————乐透7彩票的开奖直播。

啊,对了,说起来今天是彩票的开奖日呢。

这个自去年4月1日开始发售的LOTO7彩票,因为奖金最高可累积至八亿日圆、一举突破日本彩票史上最高奖额的缘故而很受欢迎。

之前在电视上偶然看见妻夫木聪和柳叶敏郎两人代言的彩票广告,所以还特意花了三百円买了一注。

虽然最后什么奖都没中,但说真的周四晚上七点手里拿着买回来的彩票坐在电视机前等着看开奖,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还是挺刺激的。

此刻荧幕上显示出的正是工作人员正在给抽奖用的白球和机器进行最终检测的画面,说明离正式开奖还有一小段时间。

竟然拉我们来看这种节目,这家伙该不会是——

“号码,如果我能准确预测今天的中奖号码的话,爸爸就能相信我了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盯着电视机荧幕的少女头也不回地问道。

嗯……通过预测彩票中奖号码来证明自己来自未来吗?

还真是王道的办法呢。

这个“乐透7”彩票的玩法相当简单,从1至49中随便选出七个数字,只要全部命中就能拿到头等大奖,而这个概率大约是一千万分之一。

从单纯的数学角度来考虑,这个概率已经足够小了,要靠“巧合”来预测结果是不可能的。

因此基于上述考虑,我便开口回答道:“唔……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应该就不会再有什么疑问了。不过我可事先说好啊,只预测中了二等奖三等奖什么的可不算数,必须要预测准大奖的号码,也就是全部的七个数字,还有另外两个特别号码才行哦?”

“没问题~那就这样说定了哟!”

听到我的回答,少女相当开心地笑了起来,脸上丝毫不带心虚的表情。

“如果我全都预测准确的话,爸爸要好好叫人家一声‘女儿’呀~”

“妳做得到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啊。”

“OK~那么开奖马上就开始了,我就先一步预测喽?今晚的中奖号码是04、12、14、17、23、30、36,至于特别号码嘛~则是13和33。”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一连串的数字写在纸上,接着交到我的手中。

“另外再说一句,这次的五亿三千六百万奖金会被富山市的一名三十一岁上班族一人独揽哦~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呢!啊,对了对了~这家伙到时候还会在脸上套着女用内裤去领奖哦,后天就会在报纸上大出风头了!”

“……”

我不发一语地接过少女递过来的纸张,接着转过脸去继续盯着电视机荧幕。

不一会儿,开奖的步骤终于开始了。

电视机画面中写着字数的圆球被工作人员放入离心摇奖机,在透明的玻璃外壳中被不断搅拌,接着又被速弹射至高速转动着的圆盘中。

彩色的圆盘依靠惯性不断转动……随着速度的不断减缓,今晚的中奖号码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本期的中奖号码!】

电视里主持人用一如往常的声音说道。

【第五十五回LOTO Seven的中奖号码是————04、12、14、17、23、30、36,以及两组特别数字13、33!那么恭喜各位中奖的买家~请携带好您的票张及个人有效证件到指定的地点进行兑奖!】

“喂喂……”

这个……不可能的吧?

我立刻低头看向少女先前递给我的纸条,结果发现上面给出的中奖号码,包括两组特别数字在内,竟然真的和电视里播报的一个都不差!

本期大奖的号码,真的被她给预测准了!

这怎么可能!?

理论上来说,这个彩票抽奖是完全没有造假可能的啊……

莫非是以前开奖节目的重播吗?

——不,不对……无论是节目里时间板上显示的时间,还是之前主持人报幕的时间,的确都是现在的时间没错!

我惊愕地转过头望向身旁的少女。

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来自未来?

“嘿嘿~看吧,果然被咱预测中了呢!不过说真的,要查到一种早就已经停止发售了的彩票的二十二年前某一天的彩票中奖号还真是花了人家一番功夫呢!”

看到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我,沙发上的少女挠了挠脸颊,腼腆地笑了起来。

啧,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于是我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激动地冲上前去紧紧握住少女的手。

看来是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睛。

“雪奈——!”

“诶?是、是的?有什么事呢……爸爸?”

“我亲爱的女儿啊——!”

“呀!爸爸你终于肯认我了吗!?终于承认我是您的女儿了吗!?雪奈真的好高兴!”

“嗯!我已经清楚明白地了解妳是我的女儿了!所以……请务必把下期的彩票中奖号码也告诉爸爸————咕嘎!”

“闭嘴,你这白痴儿子。”

啪嚓——!

然而还不等我问完,后脑勺便又狠狠地中了老妈的一记手刀!

“呜呜,好痛……!干嘛又打我啊,老妈!?”

“干嘛又打你?你刚想问雪奈什么?”

“只、只是想下期的彩票中奖号码而已啊!既然她来自未来,又能预测彩票的中奖号码,这种能力只要善加利用一下我们家就发财了呀!”

“所以老娘我才要打醒你这个笨蛋儿子啊!”

“咕哦——!”

啪咚——!

结果脑门上又挨了一拳,被连续殴打两次的我这下倒在了沙发上。

“你给我听好了,在未世家,随随便便就使用来自未来的力量可是大忌。”

自上而下地睥睨着我的老妈走到我身边,用一副严肃的口吻教训道。

“大……大忌?”

“对,这是因为单独的人类个体作为一种‘容器’,其一生中能够承载的‘好运’是有限度的。换言之有的人天生就能够承载大量的好运,而有的人天生就只能承载一点点的运气而已。”

然后又讲起那套让人莫名其妙的理论……

“‘好运容量’这个理论——你可以把它想象成有的人是‘水塔’,而有的人就只不过是‘宝特瓶’而已。区区一个宝特瓶当然是容纳不下整个水塔里的水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把水塔里的水全部倒入宝特瓶里,那么结果只会是水全部都溢出来;要是硬往里注水的话,那么最后连瓶子都会被撑破。简单来说,如果一个‘好运容量’很小的人强行去承载与自身不符的大量好运的话,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会搭进去。同样这个理论套用在你的身上,用雪奈穿越时空的能力去随便敛财可能一时觉得很爽,但是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爽过之后,等着你的可就是无穷无尽的灾难和痛苦。”

“老、老妈妳怎么能肯定我就是个‘宝特瓶’啊!?”

说不定我的好运容量是黑部水库级别的呢!?

“我怎么知道?哼~”

然而对于我不服气的反驳,老妈却只是相当轻蔑地哼了一声,接着向身边的少女问道:“说吧,雪奈,这家伙以后的月薪是多少?”

“ 月薪?爸爸的吗?嗯~我想想看哦,爸爸他的话,每个月拿回家里的钱大概是四十万左右吧?”

“听到了吧?一个月四十万,现在这个国家的通胀率是差不多是1.5%,就算万幸今后的时间全部都能保持这个数字,凭你二十年后那四十万的月薪,拿到现在恐怕连三十万都不值。你的月收入连日本国民人均水平都达不到,还指望自己的运势能赢五亿円的大奖吗?”

“不、不要说得那么绝望啊!就算我未来的月薪达不到人均收入,那也差的不远不是吗!?再说未来是可以改变的呀!总、总之,先不说这些,如果我滥用了这种能力的话……到底会怎样?”

“会怎样?嗯,我想大概也就是上学路上突然遭遇车祸然后高位截瘫或者变成植物人这种程度吧。不过我可事先说好,你不要指望瘫痪之后我会养你哦?我会先把你给安乐死,然后有用的器官该卖的就卖去黑市,不能卖的部分就捐给医院做人体试验。”

“……”

我可是妳儿子啊儿子!亲生的儿子啊!妳真的好意思这么对待我吗!?

“就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才不忍心看你受那种苦。啊,对了,如果你哪天对未来感到绝望了不想活的话,麻烦先用这个办法去抽一张彩票再去死,遗书上的继承人写我的名字就好。”

我果然不是妳亲生的吧!?不是亲生的对吧!?

呜呜,虽然被说了这种话很不服气……不过我二十年后的月薪只有不到三十万吗?

虽然我不是以赚钱多少衡量成败的人……不过没想到竟然连国家人均收入水平都达不到,未免也太失败了吧!话说这点钱真的够用来买房子养家吗!?

莫、莫非是因为太年轻,刚踏入岗位不久所以工作和事业什么的还处在起步阶段吗?

对,一定是这样……刚才这个女孩说她来自多远之后的未来来着?好像是二十二年以后?

我现在是十六岁,二十二年之后……也就是说我那时候是三十八岁吗?

等等……三十八岁难道不应该是男人正值壮年,经过年轻时的一番打拼,事业终于开始腾飞的时候吗?可为什么我的月薪却会只有不到三十万円!?

那些年里我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难道是日本经济又经历了二次衰退,因此才惨遭业绩不佳的公司裁员,所以只能靠打零工度日吗!?

要知道在这个国家,男人如果三十五岁之后不幸丢掉工作的话,那就只剩“之后晚点去死”和“现在马上就去死”两个选项了呀!

呜哇啊啊啊——这么一想我未来的人生还真不是一般的黑暗啊!

“嘛~爸爸也不要太担心这种事啦,因为就算爸爸赚不了足够的钱回来,家里毕竟还有妈妈呀!未来的话,嗯……我记得妈妈她每个月差不多都能拿回家个两百万左右呢,所以未来我们家的生活过的还是蛮富裕的呀~”

“更伤心了啊!”

我未来老婆的月薪竟然有两百万!?

原来日本的经济没有经历什么二次衰退,只是我单纯地被公司给炒了鱿鱼而已吗!?

而且我赚的钱竟然还不足老婆的六分之一,我的人生简直太失败了啊!

怎、怎么会这样的啊!?

“嗯,虽然是有点挺绝望的,不过你也不用是那种反应。因为既然未来有这么漂亮的女儿,那就说明虽然你小子的财运不怎么样,不过恋爱运倒是还蛮不错的。”

面对消极到几乎要在沙发上抖成一团的我,老妈终于肯开口安慰道。

对、对啊……就算以后我的月薪不足三十万又怎样?就算赚的钱还不到老婆的六分之一又如何?

最重要的是,我能和西宫同学结婚呀!

哦哦哦哦哦!一想到这件事,我的心里就像有和煦的阳光照射进来一般,聚集在胸中的阴霾一下子全都被驱散了!

“那个,我还有一个请求。”

于是我立刻一扫之前的绝望,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少女说道。

“嗯?是什么请求呢,爸爸?”

“我想去看一下西宫同学,当然,是和妳一起去。”

“哎?为什么?”

“因为你刚才已经证明自己来自未来了,而且对这件事……我也几乎要相信了。所以,只要我最后能够再确定妳和西宫同学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我就真的能够彻底说服自己了吧!”

“什么嘛……原来爸爸还是不能完全相信我呀?”

“唔……也、也不是不相信妳,只是为了最后确认一下而已。所以,拜托了!”

“嗯——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爸爸执意要这么做的话,那就一起去一趟吧~不过先说好哦,爸爸可不能让妈妈看到我哦?这点能做到吧?”

“诶?不能被西宫同学看到吗?”

“当然啦!因为要是忽然看见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跟别人走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奇怪的不是吗?那样的话会吓到妈妈啦!”

“说的也是呢,我知道了,不会让西宫同学看到妳的。当然我也不会去主动和她搭话,就在远处看一眼就好了。”

“那就这么说定啦!”

“嗯,我们现在要去西宫同学的家吗?”

“这个倒不用啦,因为我记得妈妈以前说过,自己年轻的时候这种时间一般都会在学校附近的图书馆里学习,所以咱们就去哪里看看好了。”

“图书馆吗?唔……听起来像是西宫同学经常会去的地方呢。”

“那我们就出发吧,不过这附近的路搞不好和二十二年后的差别会很大,我可能会不认得,所以就由爸爸来带路吧!”

“哦~交给我好了!我对附近可是超熟的!那,老妈,我们去一下就回来!”

“路上慢走,晚饭就不等你了,我先吃了。”

“给我等啊混蛋!”

“嗯?你刚才说什么?”

“咦?啊,不不!没、没什么!我是说您要是饿了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先吃好了!总之我们先走了,再见!”

我拉起少女的手,飞也似地逃出了房间。

我们沿着青石铺成的晚宴小路下了山,接着走过长长的河堤来到繁华的市区。

一路上少女不断用夹带着兴奋的好奇目光环顾着四周,仿佛刚出生的雏鸟似的,对身边的每一件小事都充满了兴趣。

————爸爸,街上的车子款式都好过时啊?

————因为这是二十年前啊。

————爸爸,马路上的人穿衣服都好土气呀?

————因为这是二十年前啊……

————爸爸,好多人走路都不看前面,只知道低头玩手机耶?

————因为这是……二十年前嘛。

总之一路上都是像这样的对话……

“啊,这里也是二十年前吗?”

“嗯?”

“二十年前的这个地方,原来是这样子的啊……”

当两人路过灯火通明的商店街时,她忽然停住脚步,望着街边鳞次栉比的店家感叹道。

因为对她的话感到有些好奇,于是我也跟着停了下来,和少女一同望着马路对面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夜晚街景。

“怎么了?这个地方,在未来不是这样的吗?”

“嗯……在我生活的时代,这里是个大型超市的停车场。每天放学的时候我都会经过这个地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非常的无聊呢。”

“……”

“不过真的没想到那个停车场以前竟然会是个这么热闹的地方,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店,还有这么多的人……真羡慕爸爸生活的时代呀。”

如是说着的少女,脸上的表情显得稍微有些寂落。

不过……这个地方以后会变成停车场吗?

也就是说,这条商店街在未来的某个时间会被全部拆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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